憶苦思甜聊當兵
俄羅斯烏克蘭的戰事已經發生一週，目前絲毫未見和平曙光，從新聞媒體看到雙方軍隊互相攻擊遭受致命性傷害，無辜烏克蘭民眾更是生活在驚恐之中，不知砲彈，導彈何時會打到自己的避難所。事出必有因，兩國發生戰事自然有其源遠流長的背後原因, 我們局外人只希望和平早日到來，避免雙方更大的傷亡。難過的是看到台灣的政治人物 - 揣著明白裝糊塗，睜眼說瞎話，利用這時機忙著搞小動作，反正兩岸發生戰事，死的都是別人家的孩子，跟”她”無關；或是”閃兵民代”之流，全都是打嘴砲的鍵盤俠而已！
回想起四十年前在馬祖南竿島服役的往事，點點滴滴, 歷歷在目; 當年兩岸已經沒有砲擊，但是馬祖仍然是前線，外島戒備森嚴，隨時要有戰鬥的準備，剛到馬祖去幹訓班受訓，有一晚半夜火砲射擊，只看到窗外槍砲聲隆隆, 火光四射，我們還以為要反攻大陸了，後來區隊長告知是例行防區火砲射擊訓練，叫我們繼續睡，沒事的。
馬祖南竿島分為東.西.中央三個守備隊，我們化兵連直屬防衛部，每周一次夜行軍負責中央守備隊防務, 全連2/3兵力都要出動，晚上11點左右全副武裝荷槍實彈，在南竿中央守備隊轄區內行軍巡邏。那時馬祖軍醫院正在擴建開挖山洞，我們中途休息就在山洞中靠著花崗岩壁小歇片刻。清晨五點回到連隊, 伙房做了熱騰騰的麵疙瘩, 吃完點心可以補休到中午起床。
為什麼是吃麵疙瘩? 可能年輕炊事兵和以前老芋仔伙伕學來的, 再代代相傳. 而且麵疙瘩, 廚房炊事兵做起來簡單，麵粉加水和好倒入水鍋，放點青菜，再倒入軍用罐頭就成了，罐頭有三種口味，牛肉，豬肉和鰻魚，其中牛肉最好吃，但數量少; 豬肉稍微肥了一點，但是軍中伙食缺油水，還是很受歡迎。鰻魚罐頭則是歡迎度比較差，主要是調味不對，用大海鰻做的，口感粗糙的很，如果和敝校水製科做的鰻魚罐頭相比，天差地別，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但身處外島地區對軍中的戰備口糧也就沒啥好挑剔了。
夜行軍整晚在島上巡邏，冬天夾克都被汗水浸透，反而夏天晚上最舒適，雖然馬祖白天酷熱難耐但半夜陣陣涼風拂面，夜空繁星點點; 馬祖都是山路，想像如果是騎機車載馬子夜遊陽明山, 那該有多好啊！
弟兄們多半視夜行軍為苦差事, 因為可以保持有三分之一兵力留守，平常都活蹦亂跳，到了要夜行軍那天，腳痛，手疼，拉肚子不一而足，最狠的是那些士校出來的小士官們，當晚給你喝的銘酊大醉，不醒人事，第二天再嬉皮笑臉道歉- 昨晚喝大了，以後一定不會再犯。我是輔導長，幾乎每周都參加夜行軍，為南竿島夜間防務盡一己之力。
剛到馬祖下部隊沒幾天，就首次參加夜行軍，到外島前在政戰學校三個月專業訓練, 每天坐在教室上課，連槍都沒拿過，第一次行軍背著五七式步槍(步槍的彈匣是空的)，腰上四個裝滿子彈的彈匣，水壺，刺刀，防毒面具，通信兵背著拐拐向防衛部隨時通報我們位置，7~80人銜枚夜行，只聽到無線電不時傳來位置回報，還有部隊腳步聲, 步槍，刺刀, 彈匣, 防護面具和軍服的磨擦聲，沒有路燈也沒有用手電筒，每個人在夜色下跟著前兵循序前進.
第一次夜行軍, 我走在部隊前面怕被狙擊手當人形標靶，走在後面怕被水鬼摸掉，隱身在部隊中間應該相對”安全”，但是幾十個人十天半個月, 沒水洗澡的汗臭味，穿著磨出破洞的帆布膠鞋，腳掌活塞運動擠壓”異香”從破洞四處飄散搭配著汗水，”乳水交融”混雜在一起，如入鮑魚之肆難以筆墨形容，但幾個小時走下來也就久而不聞其臭。清晨部隊班師回朝, 吃完點心補休，襪子，膠鞋整齊排列床尾，那些襪子經過一週腳汗的浸淫，早上起床，”乾, 脆”的襪子幾乎可輕易豎立，如果是軟趴趴則為最近才換的襪子。
南竿島遍佈碉堡和山洞，一線部隊以班，排為單位駐防海邊的碉堡，我們是後勤部隊，各排獨立各單位的寢室，但是彈藥庫，被服庫則在山腰的碉堡內。上级三令五申禁睹，因為外島部隊賭博而造成意外和風紀事件時有所聞. 有一次我接獲”線報”有弟兄在被服庫聚賭，曾經聽聞有排長抓賭被做掉的悲劇; 我帶了安全士官攜57步槍和我前去抓賭，敲開門卻儍眼，前任的輔導長赫然在其中，外加士官長，上士班長和補給士在一桌打麻將，場面實在很尷尬，是辦還是不辦？最後我從牌桌上拿了兩顆麻將丟到山下，叫他們洗洗睡覺去。
還有一次半夜查舖，發現管理福利社的兵沒睡在床上，這員管理連上小福利社，晚點名完賣泡麵提供熱水，飲料，麵包等，平日公差訓練都推拖拉，屬於老兵油子，再一週多就退伍，更加放肆。當下我就睡到他的舖位，快天亮他打了一宿麻將終於回來, 卻看到我睡在他的舖位就傻眼了, 怎麼好讓輔導長幫他熱被窩? 當天早點名完，我就報告連長, 下令行政士報請該員送去憲兵營管訓, 到退伍前一天，我才把他領回來; 回台灣後他還寫信”問候”我，說等我退伍會到基隆碼頭堵我。我也是見識過"風浪"的! 退伍搭中字號登陸艦回到基隆港，我還是有把”照子”放亮以防不測。
馬祖除了當地有種青菜，其它絕大部分物品都要從台灣進口，為改善官兵副食，防衛部鼓勵連隊養豬，小豬由各連隊到台灣去買,用竹籠子裝著, 搭運輸艦帶回馬祖，小豬和小狗一樣可愛又靈活，還可以輕易跳過豬圈柵欄，隨著時間推移，小豬一旦被餵養成成大肥豬，就行動不便，時辰到了-我們部隊月底加菜, 成為桌上的豐盛的佳餚。
部隊弟兄很多是來自農村，養豬不是問題，要殺豬時問題就來了，即便曾經拿刀殺人的不一定能勝任屠夫之職，所以各單位都有殺豬的需求。 我們連上每航次都有新兵撥補，我都會依照記錄做新兵專長調查，累積下來竟然有四位弟兄有殺豬專長，其中一位還是電宰豬，其他三位是傳統屠宰，應防區需求，也讓新兵專長得以”學以致用”, 我們獲准成立殺豬班，替其它單位殺豬，100元殺一隻豬，清晨送來，幾個小時後各部位處理好帶回去，自從成立殺豬班，我們連隊伙食有明顯改善，經常有下水或是五花肉吃; 除非該單位在我們支解豬肉親自全程觀看，否則我們殺豬班弟兄一不小心就會割點下水或幾斤肉給我們伙房加菜.
在馬祖服役期間還發生黃植誠叛逃事件, 空軍少校黃植誠於1981年8月8日駕駛F-5F戰鬥機從桃園空軍基地叛逃。飛抵福州機場。平常在馬祖我們從未有看過飛機在天空上飛過，8月8日當天我帶著部隊做工，聽到戰鬥機從空中呼嘯而過，還覺得很奇怪，晚上在中山室看電視新聞才知道這件事，後來這個叛逃事件，國防部長高魁元請辭，並造成空軍內部的一連串整肅。
由于"時空環境"的改變， 現在部隊唱軍歌有如帶動唱，呼口號像RAP,真是難以想像要依賴這樣軍人來” 保家, 衛國”？，還是用”掃把”比較管用，平時部隊”灑掃庭除”，戰時可以像哈利波特騎”飛天掃帚” 這樣就不必浪費民脂民膏去買戰機!
祈求神的大能, 讓政治人物多長點智慧，不要只會”巧言令色”的話術！
上文承蒙 Elliot Wuu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延伸閱讀：
Elliot Wuu：伙房的炊事兵(一)
Elliot Wuu：伙房的炊事兵(二)
Elliot Wuu：伙房的炊事兵(三)
Elliot Wuu：伙房的炊事兵(四)
Elliot Wuu：伙房的炊事兵(五)
Elliot Wuu：黃魚的故事
民國62年馬祖南竿 當時島上僅有四輛計程車 但只有二輛可跑全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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