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樵
海軍通信電子學校、海軍軍官學校航輪兼修系。
中華民國海軍備役上校,曾任艦長、京宴婚紗概念館副總。
【梯口值更桌】
這個值更桌很有意思,我們以前在海軍服役的時候,艦艇靠泊碼頭,一般都會有兩三個衛兵,我們稱值更官兵,必須站在梯口位置,通常一次得站四個小時。
我在中士階,民國69年夏天,在昆陽艦站過這梯口,後來進官校,一直到上尉階前,都經常必須輪值這個梯口值更官,夏季白丙式制服,冬季黑呢冬服,腰間繫一個S腰帶,掛一把點四五手槍和數發子彈。
這照片是德陽艦的梯口值更桌,讓我們這些海軍人特別感到懷念,幾乎每艘船每個桌子外側會請廠裡幫忙用壓克力刻製一個牌子,隨時紀錄艦上軍官在、或已離艦情形,桌子有一個大抽屜,有值更官填寫的航泊日誌,必須用鉛筆書寫,寫錯了不能用橡皮擦塗改,只能劃一條線槓掉,表示寫錯了,然後接續書寫,這是海軍艦艇的重大記事,也是萬一有事的法律依據。
梯口值更官有時是士官長,這不同於航行值更官(須由艙面兵科軍官擔任,一級艦多由少校或部門主管負責航行開船,泊港時則為理事官,一般不值梯口更),梯口另有一位值更軍士,也有一本紀錄簿,通常是艙面資深士官,有時人手不足,會由資深義務役下士擔任輪值,再來就是一個值更兵了,小一點的船,大概也就兩個人,值更官和值更兵,甚至上士或中士就能擔任梯口值更官。
我在民國69年的時候,那時還是電子戰中士,某日與雷達中士張同學一起去左營西碼頭綏陽艦,想找另一位同期剛畢業的同學(後來讀到博士呢!)我們一上梯口,立刻被該艦值更軍士(上士)嚇住,我和張同學兩人在梯口罰站,聽這上士訓話一個多小時,天啊!那時我們才剛從士校畢業,剛滿18歲,給嚇得兩腿發抖,哈哈…,軍人就是這樣。
後來我當了軍官,常聽說美軍第七艦隊駐防高雄碼頭,有人上去他們的艦艇,也是這德性,你看那黑人上士(值更軍士),個頭又高又魁梧,身上一堆勳獎章,拽得二五八萬,衣服非常筆挺,一個榮耀上身,你不能不配合那美國海軍的優越感,有人說海軍艦艇就是國土的延伸,那梯口其實就是國門,值更官兵當然得像個樣兒,不能邋遢。
民國75年8月,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大鵬艦因韋恩颱風半沉翻船那天,我擔任當日理事官,小船同時也必須在當值那天下午16:00-20:00擔任梯口值更官,當晚風雨交加,全船官兵棄船,九死一生,大家從船艙裡爬了出來,還好沒出人命。
翻船的第二天,我們到碼頭上,船沉在岸邊,躺在那裡,我的船艙(作戰長室)全浸在海裡面,前一天我值更的值更桌,找不到了,最重要的航泊日誌也不見蹤影,那風雨太可怕了,整個值更桌只看到一點點,很難辨認的殘骸碎片,幾乎完全碎裂了。
梯口值更,每次四小時,其實是挺辛苦的,還好可以官兵偶爾互換,有時到各部位去巡查、去上廁所,其實是透個氣、放個風,但梯口絕對必須有人守值,不能放空城計。
真的,別小看這艦艇梯口,出了國的海軍艦艇或敦睦遠航艦隊,這梯口可是國門呢!值更官兵當然必須體面,怎能輕忽!
上文承蒙 黎樵 先生同意,引用他的「臉書」系列文章,特此致謝!
延伸閱讀:
黎樵:是粗鄙武夫,還是能人智者?
黎樵:論韓國延坪海戰與清朝甲午海戰
黎樵:眷村物語,鐵板燒與海軍碼頭聯想
黎樵「山芋再燙,也得接手」與海軍「備役中將李晧」的原委說明
黎樵:民國47年九二海戰陣亡醫官陳科榮中尉,滿臉疲憊憔悴地出現在懷孕未婚妻的房門口
黎樵:學會尊重每一個人
黎樵:年輕的軍人為何想自殺?
黎樵:以陸軍的思維訓練水兵,當然壓力會大到凸槌
黎樵:《但優遊卒歲,不煩心》《當你老了 When You Are Old》
黎樵:【笨蛋 重點不在軍事】不是戰爭與不戰爭 是後面的「經濟」
黎樵:相機 乞丐 流浪漢
黎樵:【巷戰】
黎樵:軍人的榮耀依舊
《陳信宏:古文能陶冶心性》《周祝瑛:日課本不去中 台仍掙扎》《黎樵:文言文 何罪之有?》
留言列表